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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五月已經熱到中午穿短袖的程度。
講臺上的老師擼起襯衫袖口有理有據地講著有關那個一只眼是紅眼一只眼是白眼、一半是雌性一半是雄性的“畸形”果蠅的遺傳題，而臺下的同學早就昏睡過去七七八八。頭頂上不知被誰偷開的風扇悠悠轉著。
“都醒醒！你看看你們的學習態度！”
“趕緊起來認真聽課，還有五分鐘才下課了，再堅持堅持啊。”
生物老師又無奈地敲敲黑板，嘆氣道：“我知道這次期中的卷子是有點一定的難度，但是據我所知也有拿滿分的，好好聽啊，我再把這個題講一遍。”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方耀頂著一頭早晨洗炸了的頭發趴著瞄了眼黑板上方的鬧鐘——11：49，隨著秒針的轉動，心裏默念：
3
2
1
叮鈴鈴——
“這個性染色體數目異常就會導致這個果……”
老師的聲音淹沒在威力堪比炸彈聲的下課鈴中，無奈地把手裏的本子一收：“下課，趕緊吃飯去吧。”
後排的朋友早以千米測試的速度沖了出去，而不急不慢的人也有忍不住吐槽。
“真的開眼了，頭次見長得這麽不如意的果蠅，出題的老師怎麽想的？”
“別說了，這套卷子都挺不正常的，遺傳題做得我腦子直打結，能做90+的在我這兒就是變態！”
“誰說不是，對了，我得回宿舍洗個頭，你幫我帶飯吧。”
“行，我拿教室一會兒上自習你吃。”
昌城一中的中午是學生們最有活力的時候。
在別人忙著擠樓梯期待吃上口熱飯時，方耀偷摸環視一圈後坐在自己位置上慢吞吞把手伸進桌洞，翻出帶著紅點的對話框。
【方女士】：【記得吃藥。】
骨節分明的手快速摁著回了個【知道了】。
“嘿！幹嘛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手機先於大腦作出反應猛地把手機扔進書包裏，而後看向犯賤的人。
“嘿耀哥，化學卷子抄完了，給你。吃完飯打會球兒去？幹巴巴坐在這裏指望小明的鐵樹開花啊？”
說著指了指空調前面擺放突兀的鐵樹。
“大彬你他媽有病吧嚇我一跳，”方耀笑著捶了眼前一米八六的人，“不去，我這運動會傷的腿還沒好呢，還有別被老戴抓著，要不通報批評檢查三件套一個也落不下。”
老戴是他們的年級主任，也是隔壁班的物理老師，一米七的個子腦袋圓溜溜的，平時上課的時候嘻嘻哈哈，可下課抓校規校紀那可就是出了名的魔鬼。
看著他哥右小腿上的石膏，林傑彬難受地瞥了他兩眼：“行吧，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跟‘瘋子’他們去打了，一會兒回來給你帶飯啊，等我呦~啾咪。”
“……快滾。”
待林傑彬轉著手裏的籃球走出教室門後，五十人的教室終於只剩他一人，托他一直生病不來的同桌，他趴在窗前——
樓前小花園裏的桃樹李子樹葉子茂盛得很，樓下卻是密密麻麻移動的腦袋，活像被迫出來曬太陽的喪屍大軍。
待“喪屍大軍”們走得七七八八，不知道是春乏或是本身身體就不好，方耀感覺這個太陽曬得他又想趴下睡覺，拉好窗簾回到自己位置，調整好姿勢趴在卷子上剛要昏睡過去，就聽見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請問……方耀在嗎？”
是個女生的聲音。
“在，”方耀有些皺眉地直起身，從微卷的發梢，看得出女生打扮過了，“我就是，有什麽事情嗎？”
“啊…我知道，我來……你可能沒印象了，我想跟你說……我那個……我就是喜……喜……”
女生小巧的臉龐算得上漂亮，方耀等了她一會兒，見女生有些害羞低下頭不再繼續說，他彎腰從書包裏拿出一盒草莓牛奶。
“這個你拿著，喝了對身體好。我記得你，字寫得很漂亮，高一好好學習不要再逃課了，還有就是我已經有喜歡的……”
吱嘎————
桌腿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把方耀滿嘴胡扯的聲音淹沒。
倆人一起看向“噪音制造機”，只見一個老老實實穿著他們學校出了名醜的紅白配色的校服、背了個黑色書包的人臉色很臭地、一言不發地從前門往他們教室裏拖桌子。
“這位同學不好意思，”腿上的石膏不便於他站起來質問他，方耀只好略微提高音量，“你誰啊？”
方耀長相已經夠出眾了，只是有點攻擊性，要不然女生也不會趁中午沒人的時候來表白，不過現在進來的這個人可是在他們年紀神一般的存在，自帶一份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女生偷偷瞄了幾下，那人卻看都不看方耀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擺弄著自己的桌子。氣氛跋扈起來，女生滴溜溜打量了兩下，她小聲謝過方耀的牛奶一溜煙從後門跑了。
而方耀打量著，眼前這位同學大概跟林傑彬差不多高，白色的校服袖口被卷上去一塊兒，顯得他搬桌子的手更加的修長分明。而且別說回答了，自始至終那位同學就跟沒看見屋子裏有他這個人一樣，側身穩穩走進來。
“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方耀繼續好心提醒著，那位卻看都沒看他一眼把桌子扔到講臺旁邊接著走了。
？？？
這方耀能忍？
滿臉問號的方耀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還沒等給林傑彬發消息，那斯拎著袋子從後門躥了進來。
林傑彬：“你的飯，加量米飯一份不辣的土豆絲還有一根雞腿。”
方耀：“謝了，怎麽這麽快？”
打開袋子拿出自備的筷子方耀開始了今天的第一頓飯。
“快什麽？你是不是又睡過去了？這都一個小時了，還有謝謝老板，中午吃了半條魚，”他一開口方耀就翻了一個白眼，“感謝老板請客。”
說著眼前的人拿出自己的飯卡放在桌子上。
沒跟他一般見識，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從書包拿出藥片吃下，朝著桌子旁邊“來路不明”的桌子一指。
“怎麽了？”林傑彬茫然走過去轉了一圈兒，“有什麽不對勁的？”
“那個桌子，”方耀強調，“一個跟你差不多高的男的搬進來的，就剛才。”
“哦——楊樹唄，原來是真的啊。”
“什麽楊樹，那個年級第一？”
陸陸續續進來的同學豎起了耳朵，方耀則把垃圾遞給林傑彬，後者走到垃圾桶旁邊：“對唄，就是他。”
“他來我們班幹什麽？”突然有人像是想到什麽般看了眼方耀，“不會吧！真的轉啊！”
“方耀你沒聽說嗎？”
“他應該沒，大概就他不知道。”
方耀無語地看著眾人一驚一乍，敲敲前桌程冉的肩膀告狀：“班長，你看見了，他們這算不算霸淩？”
“客觀來說，不算。”
無語地攤攤手：“那主觀上呢？”
“哎呀反正呢，就是據說前兩天的期中考試他沒考好，從重點班掉下來了。”班長手裏拿著筆興奮地說著。
方耀往後仰去：“來我們班啊？你傻我傻，他學物化生的，我們化生地，能掉我們班？要去也是去隔壁。”
程冉無所謂聳聳肩：“真的，都是這麽說的，騙你幹嘛？”
“再說了，來了才好呢，學累了還能擡頭看看養養眼。”
班裏有些顏狗同學開心地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楊樹摁在講臺上看個夠。
“好了好了，下午就知道了，趕緊做卷子吧，要不一會兒小明來收卷子看我們沒寫完又得去走廊上罰站了。”
不知誰說的，反正眾人一聽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下去。
中午的十二點半到一點五十是省實驗雷打不動的午自習時間，而自習的科目取決於他們班主任的心情，他們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的劉小明同志非常“仁慈”，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他們班需要雷打不動每天中午一張卷子，而只要寫完一張數學卷子，中午是去睡覺還是去打球他都不管。
可這個“小任務”從來沒人完成。
帶著味道的陽光灑在教室裏，睡眠因子幾乎從每個人身上散發出來，除了幾位做不出題抓耳撓腮的朋友。
“咳咳咳！”
前門出現一端著透明茶杯戴著副老花鏡的小老頭。
“我操，小明來了快起來。”
嘁嘁喳喳的通報聲在教室裏傳了個遍，方耀也在前桌班長猛地一肘擊後不滿地睜開了眼。
“你們睡得挺好啊，卷子做怎麽樣了？”
小明悠閑地走上講臺看著底下困成狗的眾人。
“睜睜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打不起精神來。那個……每排最後一位同學往前收，然後一三排交換二四排交換，答案我接著發下去，都認真批，讓我抓到有包庇的出去跑圈啊。”
狹小的過道堆滿了裝書的箱子，收卷子的人走兩步就要跨一大步，某種程度上有點滑稽。
“答案都有了嗎？都有了就先停一停筆啊。”說著小明走出去帶進一個人，“咱們班要來一名新同學，大家歡迎啊。”
這下眾人都不困了，方耀也擡起頭。
楊樹背著自己的書包走進來，環視一周最終視線停在了方耀身上，後者正興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楊樹同學相信大家都有耳聞。”
“豈止是耳聞啊，年級第一的學霸啊老師。”林傑彬穿著短袖大咧咧舉手示意道。
“林傑彬你中午又去打球了是吧！”
大喊不好，林傑彬趕緊披上自己的校服外套，好在小明沒跟他一般見識，只是笑呵呵又說：“楊樹確實是學習非常不錯，大家多向他學習啊。”
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長相清秀又是年級第一的學霸身上，而自始至終楊樹就沒說過一句話。
“位置也不多，楊樹啊我看你自己把桌子搬進來了，坐講桌旁邊也不像話……這樣，正好有位同學一周沒來休學了，你收拾收拾自己的書坐在方耀旁邊就行，正好你們兩個個子高，方耀！”
方耀一聽可就不繼續趴著了，略帶埋怨意味地看了眼自己因逃課休學的同桌，情緒不高地回：“在呢。”
“多照顧照顧新同桌啊，不準欺負他，聽見了啊！”見安排的差不多，小明擡手看了眼手表。
“行，離上課還有點時間，你們自己安排，卷子批完下了第一節課課代表送我辦公室。”小明說完樂滋滋地走出去，想也知道是回辦公室炫耀去了。
教室內鴉雀無聲，雖說楊樹在他們年紀是神一樣的存在，但是處了一年的團體中突然來了一個外人，本能上還是一時間接受不了的。
楊樹半跪在桌洞前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方耀朝著右手邊的林傑輕踹一腳。
“去，幫幫新同學。”
“行唄，看在你腿瘸的份上。”
林傑彬過去把他桌子上的書搬到方耀左邊的桌子上，那人則是從教室外面搬了一個紙箱子進來，走到方耀旁邊彎腰放好。
校服上好聞的洗滌劑的味道襲來，方耀擡頭看了眼新同學，又朝後掃了眼“貨架”，緊接著指了指自己的腿：“不好意思同學，腿腳傷了，有點不方便。
方耀坐在最後一排，按理來說裏面外面都一樣沒什麽不方便，可巧就巧在他同桌後面有一張空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他們這一片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想了想，沒有麻煩人家新轉來同學的道理，並且這位大概率是自己處不來的類型，方耀指指林傑彬：“你坐這位刺頭位置怎麽樣？你麽們兩個換一下。”
其實是幹凈利索的寸頭的林傑彬詫異指指自己，臉上寫了個大大的問號。
“不用了，我坐外面。”
楊樹說了第一句話，很顯然沒有什麽情緒。
“什麽？”方耀也是有點懵。
“我說，你腿不方便，我坐外面。”
不鹹不淡地覆述著，這次卻沒給方耀反應的時間，楊樹把方耀的書推到窗邊，又把自己的書弄到外面，方耀呆呆地擡了個屁股瘸著腿挪到裏面，給新來的同學騰出了位置。
楊樹：“謝謝。”
方耀：“……不…客氣。”
眾人都扭過頭看戲，頭次見張揚的方耀吃癟，跟他關系好的早就憋不住偷笑。
“不愧是學霸，方耀別欺負人家啊。”有人哂笑道。
“去，我單純腿不方便，我有那麽惡劣嗎？”
“有。”
但其實方耀不是刺頭。
大概吧。
純屬成績還行家裏條件又比較好，又恰巧有幾分姿色，性格還是那種一副“愛咋咋地”世界末日來了都與他老人家毫無關系的樣子，偶爾無聊了就翻墻出校或者打架上個通報叫個家長。
奇怪的是人緣還挺好。
“你叫楊樹？”
頭枕在左臂上，方耀打量著在收拾自己桌子的人。
“你來我們班幹什麽？”
“沒考好。”楊樹頭也不側地回著。
“看我信嗎？沒考好你去九班，物化生，我們十班可是化生地，瘋了？”
這倒不是方耀危言聳聽，主要是這個暑假過去就高三，臨時換科這種情況高一的時候還不少，但現在換就意味著要重新把地理學一遍。
六本書。
先不說這六本書用沒用，主要是已經開始總覆習了。
“想學地理了，怎麽？這個也要管嗎？”
聽到略微帶刺的話，方耀直起身：“關心一下，你的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競賽生？”
“謝謝關心，”方耀以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好心，結果就聽見了他的下一句，“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健康吧，方耀同學。”
方耀看著他起身離開，無語地咋了咂嘴。
草？比他還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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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五月已經熱到中午穿短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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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醒醒！你看看你們的學習態度！”
“趕緊起來認真聽課，還有五分鐘才下課了，再堅持堅持啊。”
生物老師又無奈地敲敲黑板，嘆氣道：“我知道這次期中的卷子是有點一定的難度，但是據我所知也有拿滿分的，好好聽啊，我再把這個題講一遍。”
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方耀頂著一頭早晨洗炸了的頭發趴著瞄了眼黑板上方的鬧鐘——11：49，隨著秒針的轉動，心裏默念：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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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叮鈴鈴——
“這個性染色體數目異常就會導致這個果……”
老師的聲音淹沒在威力堪比炸彈聲的下課鈴中，無奈地把手裏的本子一收：“下課，趕緊吃飯去吧。”
後排的朋友早以千米測試的速度沖了出去，而不急不慢的人也有忍不住吐槽。
“真的開眼了，頭次見長得這麽不如意的果蠅，出題的老師怎麽想的？”
“別說了，這套卷子都挺不正常的，遺傳題做得我腦子直打結，能做90+的在我這兒就是變態！”
“誰說不是，對了，我得回宿舍洗個頭，你幫我帶飯吧。”
“行，我拿教室一會兒上自習你吃。”
昌城一中的中午是學生們最有活力的時候。
在別人忙著擠樓梯期待吃上口熱飯時，方耀偷摸環視一圈後坐在自己位置上慢吞吞把手伸進桌洞，翻出帶著紅點的對話框。
【方女士】：【記得吃藥。】
骨節分明的手快速摁著回了個【知道了】。
“嘿！幹嘛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手機先於大腦作出反應猛地把手機扔進書包裏，而後看向犯賤的人。
“嘿耀哥，化學卷子抄完了，給你。吃完飯打會球兒去？幹巴巴坐在這裏指望小明的鐵樹開花啊？”
說著指了指空調前面擺放突兀的鐵樹。
“大彬你他媽有病吧嚇我一跳，”方耀笑著捶了眼前一米八六的人，“不去，我這運動會傷的腿還沒好呢，還有別被老戴抓著，要不通報批評檢查三件套一個也落不下。”
老戴是他們的年級主任，也是隔壁班的物理老師，一米七的個子腦袋圓溜溜的，平時上課的時候嘻嘻哈哈，可下課抓校規校紀那可就是出了名的魔鬼。
看著他哥右小腿上的石膏，林傑彬難受地瞥了他兩眼：“行吧，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跟‘瘋子’他們去打了，一會兒回來給你帶飯啊，等我呦~啾咪。”
“……快滾。”
待林傑彬轉著手裏的籃球走出教室門後，五十人的教室終於只剩他一人，托他一直生病不來的同桌，他趴在窗前——
樓前小花園裏的桃樹李子樹葉子茂盛得很，樓下卻是密密麻麻移動的腦袋，活像被迫出來曬太陽的喪屍大軍。
待“喪屍大軍”們走得七七八八，不知道是春乏或是本身身體就不好，方耀感覺這個太陽曬得他又想趴下睡覺，拉好窗簾回到自己位置，調整好姿勢趴在卷子上剛要昏睡過去，就聽見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
“請問……方耀在嗎？”
是個女生的聲音。
“在，”方耀有些皺眉地直起身，從微卷的發梢，看得出女生打扮過了，“我就是，有什麽事情嗎？”
“啊…我知道，我來……你可能沒印象了，我想跟你說……我那個……我就是喜……喜……”
女生小巧的臉龐算得上漂亮，方耀等了她一會兒，見女生有些害羞低下頭不再繼續說，他彎腰從書包裏拿出一盒草莓牛奶。
“這個你拿著，喝了對身體好。我記得你，字寫得很漂亮，高一好好學習不要再逃課了，還有就是我已經有喜歡的……”
吱嘎————
桌腿摩擦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把方耀滿嘴胡扯的聲音淹沒。
倆人一起看向“噪音制造機”，只見一個老老實實穿著他們學校出了名醜的紅白配色的校服、背了個黑色書包的人臉色很臭地、一言不發地從前門往他們教室裏拖桌子。
“這位同學不好意思，”腿上的石膏不便於他站起來質問他，方耀只好略微提高音量，“你誰啊？”
方耀長相已經夠出眾了，只是有點攻擊性，要不然女生也不會趁中午沒人的時候來表白，不過現在進來的這個人可是在他們年紀神一般的存在，自帶一份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女生偷偷瞄了幾下，那人卻看都不看方耀一眼，只是自顧自地擺弄著自己的桌子。氣氛跋扈起來，女生滴溜溜打量了兩下，她小聲謝過方耀的牛奶一溜煙從後門跑了。
而方耀打量著，眼前這位同學大概跟林傑彬差不多高，白色的校服袖口被卷上去一塊兒，顯得他搬桌子的手更加的修長分明。而且別說回答了，自始至終那位同學就跟沒看見屋子裏有他這個人一樣，側身穩穩走進來。
“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方耀繼續好心提醒著，那位卻看都沒看他一眼把桌子扔到講臺旁邊接著走了。
？？？
這方耀能忍？
滿臉問號的方耀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還沒等給林傑彬發消息，那斯拎著袋子從後門躥了進來。
林傑彬：“你的飯，加量米飯一份不辣的土豆絲還有一根雞腿。”
方耀：“謝了，怎麽這麽快？”
打開袋子拿出自備的筷子方耀開始了今天的第一頓飯。
“快什麽？你是不是又睡過去了？這都一個小時了，還有謝謝老板，中午吃了半條魚，”他一開口方耀就翻了一個白眼，“感謝老板請客。”
說著眼前的人拿出自己的飯卡放在桌子上。
沒跟他一般見識，三下五除二把飯吃完從書包拿出藥片吃下，朝著桌子旁邊“來路不明”的桌子一指。
“怎麽了？”林傑彬茫然走過去轉了一圈兒，“有什麽不對勁的？”
“那個桌子，”方耀強調，“一個跟你差不多高的男的搬進來的，就剛才。”
“哦——楊樹唄，原來是真的啊。”
“什麽楊樹，那個年級第一？”
陸陸續續進來的同學豎起了耳朵，方耀則把垃圾遞給林傑彬，後者走到垃圾桶旁邊：“對唄，就是他。”
“他來我們班幹什麽？”突然有人像是想到什麽般看了眼方耀，“不會吧！真的轉啊！”
“方耀你沒聽說嗎？”
“他應該沒，大概就他不知道。”
方耀無語地看著眾人一驚一乍，敲敲前桌程冉的肩膀告狀：“班長，你看見了，他們這算不算霸淩？”
“客觀來說，不算。”
無語地攤攤手：“那主觀上呢？”
“哎呀反正呢，就是據說前兩天的期中考試他沒考好，從重點班掉下來了。”班長手裏拿著筆興奮地說著。
方耀往後仰去：“來我們班啊？你傻我傻，他學物化生的，我們化生地，能掉我們班？要去也是去隔壁。”
程冉無所謂聳聳肩：“真的，都是這麽說的，騙你幹嘛？”
“再說了，來了才好呢，學累了還能擡頭看看養養眼。”
班裏有些顏狗同學開心地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楊樹摁在講臺上看個夠。
“好了好了，下午就知道了，趕緊做卷子吧，要不一會兒小明來收卷子看我們沒寫完又得去走廊上罰站了。”
不知誰說的，反正眾人一聽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兒了下去。
中午的十二點半到一點五十是省實驗雷打不動的午自習時間，而自習的科目取決於他們班主任的心情，他們班主任兼數學老師的劉小明同志非常“仁慈”，為什麽這麽說呢？
因為他們班需要雷打不動每天中午一張卷子，而只要寫完一張數學卷子，中午是去睡覺還是去打球他都不管。
可這個“小任務”從來沒人完成。
帶著味道的陽光灑在教室裏，睡眠因子幾乎從每個人身上散發出來，除了幾位做不出題抓耳撓腮的朋友。
“咳咳咳！”
前門出現一端著透明茶杯戴著副老花鏡的小老頭。
“我操，小明來了快起來。”
嘁嘁喳喳的通報聲在教室裏傳了個遍，方耀也在前桌班長猛地一肘擊後不滿地睜開了眼。
“你們睡得挺好啊，卷子做怎麽樣了？”
小明悠閑地走上講臺看著底下困成狗的眾人。
“睜睜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打不起精神來。那個……每排最後一位同學往前收，然後一三排交換二四排交換，答案我接著發下去，都認真批，讓我抓到有包庇的出去跑圈啊。”
狹小的過道堆滿了裝書的箱子，收卷子的人走兩步就要跨一大步，某種程度上有點滑稽。
“答案都有了嗎？都有了就先停一停筆啊。”說著小明走出去帶進一個人，“咱們班要來一名新同學，大家歡迎啊。”
這下眾人都不困了，方耀也擡起頭。
楊樹背著自己的書包走進來，環視一周最終視線停在了方耀身上，後者正興致缺缺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楊樹同學相信大家都有耳聞。”
“豈止是耳聞啊，年級第一的學霸啊老師。”林傑彬穿著短袖大咧咧舉手示意道。
“林傑彬你中午又去打球了是吧！”
大喊不好，林傑彬趕緊披上自己的校服外套，好在小明沒跟他一般見識，只是笑呵呵又說：“楊樹確實是學習非常不錯，大家多向他學習啊。”
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長相清秀又是年級第一的學霸身上，而自始至終楊樹就沒說過一句話。
“位置也不多，楊樹啊我看你自己把桌子搬進來了，坐講桌旁邊也不像話……這樣，正好有位同學一周沒來休學了，你收拾收拾自己的書坐在方耀旁邊就行，正好你們兩個個子高，方耀！”
方耀一聽可就不繼續趴著了，略帶埋怨意味地看了眼自己因逃課休學的同桌，情緒不高地回：“在呢。”
“多照顧照顧新同桌啊，不準欺負他，聽見了啊！”見安排的差不多，小明擡手看了眼手表。
“行，離上課還有點時間，你們自己安排，卷子批完下了第一節課課代表送我辦公室。”小明說完樂滋滋地走出去，想也知道是回辦公室炫耀去了。
教室內鴉雀無聲，雖說楊樹在他們年紀是神一樣的存在，但是處了一年的團體中突然來了一個外人，本能上還是一時間接受不了的。
楊樹半跪在桌洞前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方耀朝著右手邊的林傑輕踹一腳。
“去，幫幫新同學。”
“行唄，看在你腿瘸的份上。”
林傑彬過去把他桌子上的書搬到方耀左邊的桌子上，那人則是從教室外面搬了一個紙箱子進來，走到方耀旁邊彎腰放好。
校服上好聞的洗滌劑的味道襲來，方耀擡頭看了眼新同學，又朝後掃了眼“貨架”，緊接著指了指自己的腿：“不好意思同學，腿腳傷了，有點不方便。
方耀坐在最後一排，按理來說裏面外面都一樣沒什麽不方便，可巧就巧在他同桌後面有一張空桌子，桌子上面擺滿了他們這一片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想了想，沒有麻煩人家新轉來同學的道理，並且這位大概率是自己處不來的類型，方耀指指林傑彬：“你坐這位刺頭位置怎麽樣？你麽們兩個換一下。”
其實是幹凈利索的寸頭的林傑彬詫異指指自己，臉上寫了個大大的問號。
“不用了，我坐外面。”
楊樹說了第一句話，很顯然沒有什麽情緒。
“什麽？”方耀也是有點懵。
“我說，你腿不方便，我坐外面。”
不鹹不淡地覆述著，這次卻沒給方耀反應的時間，楊樹把方耀的書推到窗邊，又把自己的書弄到外面，方耀呆呆地擡了個屁股瘸著腿挪到裏面，給新來的同學騰出了位置。
楊樹：“謝謝。”
方耀：“……不…客氣。”
眾人都扭過頭看戲，頭次見張揚的方耀吃癟，跟他關系好的早就憋不住偷笑。
“不愧是學霸，方耀別欺負人家啊。”有人哂笑道。
“去，我單純腿不方便，我有那麽惡劣嗎？”
“有。”
但其實方耀不是刺頭。
大概吧。
純屬成績還行家裏條件又比較好，又恰巧有幾分姿色，性格還是那種一副“愛咋咋地”世界末日來了都與他老人家毫無關系的樣子，偶爾無聊了就翻墻出校或者打架上個通報叫個家長。
奇怪的是人緣還挺好。
“你叫楊樹？”
頭枕在左臂上，方耀打量著在收拾自己桌子的人。
“你來我們班幹什麽？”
“沒考好。”楊樹頭也不側地回著。
“看我信嗎？沒考好你去九班，物化生，我們十班可是化生地，瘋了？”
這倒不是方耀危言聳聽，主要是這個暑假過去就高三，臨時換科這種情況高一的時候還不少，但現在換就意味著要重新把地理學一遍。
六本書。
先不說這六本書用沒用，主要是已經開始總覆習了。
“想學地理了，怎麽？這個也要管嗎？”
聽到略微帶刺的話，方耀直起身：“關心一下，你的物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競賽生？”
“謝謝關心，”方耀以為他終於明白自己的好心，結果就聽見了他的下一句，“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健康吧，方耀同學。”
方耀看著他起身離開，無語地咋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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